自從妻子找到那份新工作後，一切都變得不太一樣了。
她原本是個細心又溫柔的女人，從大學畢業後就陪著我創業、跌跌撞撞過了好幾年。直到那次我生病住院，家裡經濟壓力太大，她才主動走出去，投了幾封履歷。
結果，第一份就錄取，而且，是一間知名的國際公司。
她的起薪比我當年創業時還高，主管說她很有潛力，不到半年就升了小主管。辦公室的事我聽不太懂，她總笑著說：「我覺得這裡的人很願意栽培我，特別是部長，他真的很照顧我。」
那位部長，有次甚至親自來我們家訪談，說是為了做員工發展評估。
我還記得那天他穿著筆挺的西裝，帶著兩瓶手工氣泡飲坐進我們家的客廳。坐姿挺直，語調平穩，一眼就能看出他是職場老手。他說我太太的業績表現是「本季唯一的亮點」，並說她是「公司極力培養的明日之星」。
我替她開心。真的，從心底替她驕傲。
但我也開始，悄悄地沉默。
她越來越忙，回家時間也越來越晚。有時她開會到深夜，有時參加部門聚餐。她還笑著問我：「你不會吃醋吧？我可是唯一的女主管喔，大家都很照顧我。」
我搖搖頭，嘴角勉強撐著：「妳這樣很棒啊，真的。」
只是回房間後，我會打開以前我們一起寫下的筆記本，那些關於夢想、關於開一間屬於我們兩個的小咖啡廳的計畫。她還在努力飛，而我卻像被困在原地。
有時我會問自己，她現在身邊的那些人，談的是什麼樣的世界？她的思考，她的語言，會不會已經離我越來越遠？
我沒有不信任她，也沒有怪她。但我開始質疑自己：我，還配得上她嗎？
某天晚上，她回家很晚，臉上帶著醉意。她說部門聚餐後部長送她到樓下，還說希望她「未來可以去海外任職」。
我看著她坐在餐桌前，還穿著那套灰色緊身洋裝，神情很累，卻又帶著一點夢想裡的光。我沒說話，只是默默地收拾桌上的杯子，心裡有點酸。
不是因為她變了，而是因為我還站在原地。
那晚我在客廳坐了很久，想了很多。
最後，我打開電腦，重新登入久違的履歷網站，點開那個曾經放棄的設計進修課程，手指在報名按鈕上停了一會，然後，點了下去。
我知道她飛得高，不是為了離開我，而是想讓我們一起飛得更遠。而我，也不能再停留在原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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